第一章 古稀之年忆当初
“今天这些畜生反常,如果你一打它们扑进院子,跑到屋子里伤了你媳妇怎么办?你媳妇还在生着孩子!先拿枪看看再说,不行的话,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不让它们伤到我未出世的孙子一丝一毫!”
不少上古先贤,能人志士为了能与这些成精的妖邪争斗,苦思一辈子,开创道家一脉,留下数之不尽道家经书。秦始皇划分三十六郡,现密云原为渔阳郡。我所修便是密云的本土门派,名为渔阳道,是第九十七代传人,我给大家讲讲,我这六十余年镇守密云大山的这些事吧。
忽的一阵飞沙刮来,迷了众人的眼睛。屋内“我”也生了出来,刚出生的我皮肤皱皱巴巴,瘦小的不行。接生的李奶奶剪断了脐带,我却没有哭声。刚出生的孩子必须哭出声来,这是向世家万物宣告生命的到来,防止妖邪的惦记。李奶奶不愧为经验丰富的稳婆,直接拧在我的屁股蛋子上,我“哇”的哭了出来,声音却不大。
第十三个月的一天,母亲突然肚子疼痛,要生的迹象明显,祖父干净派人去找村东的李奶奶,她年轻时干过稳婆,村里的大半小子都是她接生的。院子里一下子忙碌起来,烧热水的,转圈的,上香拜佛的乱乱腾腾。
父亲二十八岁那年一次进山打猎,数夜未归。祖父急的团团转,半个村子的人去山里转了两天都未找到他。深山内多虎豹豺狼,祖父是一夜白尽了头,以为他不幸遭难了。过了七天时间,就mhetushucomcom在村里人打算放弃寻找的时候。
母亲自从怀有身孕后,在家中便被如菩萨般供了起来,一切家务活都由父亲包圆。祖父也经常去打些野味给她补身子,说了多让她吃野味到时候生出的大孙子会和大春(父亲的名字)一般身子健壮有力气。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已是母亲怀孕十个月,却一点也不显怀,也没有丝毫要临盆的迹象。家里渐渐着急起来,找来大夫看却没有任何毛病,可孩子就是不生出来。
平日里看见人影便跑,踪迹难寻的狐狸却似乎没有听见枪响般,依然在院子外嗷嗷的叫着。父亲抬枪便欲打向狐狸,却被祖父一把攥住。
那天父亲抱着昏迷的她直接就回到家里了,祖父看到父亲归来,虽然仍是一副板着脸的样子,却悄悄长出了口气。日子便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白衣女子醒来后便在我祖父家里住了下来,父亲每日都精心照料着。祖父问过她几次家住何方,她说自己昏迷醒来后便失去了记忆,现在无依无靠,没有地方去,祖父也便由她住了下来。
父亲听话的拿枪对峙着。
两个月过后,一日父亲突提出要与她结婚。祖父虽看她来历不明,心中不喜。父亲却已经将三十岁的年纪却一直不肯结婚,好不容易遇到个肯结婚的对象,祖父怕不答应他的话,他终生不娶,也就随俩人去了。
父母婚后一直孝敬祖父,相敬如宾。村里街坊都夸老张家娶了个好儿媳,不光貌美如花,还持家有道。听得祖父天天笑不拢嘴,一扫数年的抑郁之气。两个月后,母亲身子不适,经常呕吐,上山外请大夫一看,原来是腹中有喜,这一下更高兴坏了祖父,他老人家也就渐渐忘了母亲来历不明这一事情了。
“生了,是个大胖小子!”稳婆抱着我,小脚踩着碎步如阵风般吹了出来。
我出生在1940年那个战火连天的岁月。家在京城东北部的小县城,名为密云。据说是原县址内东南方向有一座高山,常年云雾缭绕,因而得名密云。世人只知高山挺拔险峻,云雾纵深,却不知奇山峻岭间必有精怪妖邪出没。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数不清的飞禽走兽长年生长,吞吐日月之气,天地之精,渐渐的智慧也会变的如人一般。加上动物生性冷血,即便开启了智慧也多变得狡诈无比,害人不清。
众人却没有杀狐狸剥皮换银元的心思,场面诡异至极。屋内孕妇还没有生出来孩子,院子外却围着圈狐狸在叫唤。祖父着急不已,生怕这些狐狸影响到我的出生,起身上堂屋拿出了那两把猎枪。递给父亲一把,示意开枪吓走狐狸,父亲冲着空中开了两枪,枪响声如爆竹般清脆,院子里飘着一股子火药的味。
父亲结婚那天整个村里贴满了红字,红纸,一片喜气欢天的气象。冲淡了因为小鬼子侵略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息。当天晚上父亲喝了整整三坛子自酿的烈酒,是被抬进去的洞房。祖父也喝了不少,一连的抚须而笑。
过了有十分钟我还没有生出来,母亲在屋内的痛叫声已经由声破云霄转为渐渐无力。情况危急,院子内不光是父亲,祖父也开始转上了圈子。气氛凝重紧张到极点。
不过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告诉我,她怎么和父亲认识的,父亲是如何救得她。他们之间那七天的故事,成为了村子的一个谜。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谜。
忽然一声声怪异的叫声传来,似小狗但比小狗声音要脆得多。众人四眼望去,院子外面围上了一圈子白毛狐狸,大小都有。平常一只白毛狐狸也难以见到,它的皮毛在集市上可值上三四个银元,抵得上家里一年的吃穿用度。院子外却出现了不下三十余只,这简直就是白花花的银元再向人们招手。
我祖父年轻时候当过兵,抗击过蓝眼黄发的外国人在村子颇有威望。家里有两杆老式猎枪,加上祖父身子壮实,当兵时又练过些军队把式,经常打到许多猎物,一家子过还算富足。父亲是民国一年生人,有着一膀子的好力气,随着祖父练了一身的本事。他年轻时聪明肯干,村里的好多小姑娘都盼望着嫁给她,他却一直没有谈对象结婚,慢慢的也就断了那些小姑娘的念想,后来竟是无一人来家里说媒谈婚嫁了。直到那些小姑娘都嫁为人父,他还算独自一人。没有媳妇自然也就没有孩子,老辈儿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气的祖父几次欲把这个不孝子逐出家门。
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十二个月,孩子却还没有生出来,家人已经由着急,惶恐,转为麻木了。村里到处都念叨,老张家娶了个怪媳妇,女人十月怀胎,现在十二个月了却还没有生出孩子。流言蜚语与利箭般飞入祖父和父亲的耳朵里,那段时间他俩都出门都一直铁青着脸色,弄的没有一个人敢于搭茬。
他怀抱着个昏迷得的白衣姑娘从山中回到了村子,回来时衣衫撕得破破烂烂,好似乞丐叫花一般。大伙围上去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却一字不言,只顾着往家里走。渐渐的身后围着一圈的人,吊着一圈尾巴。不少年青小伙子虽然一直问着父亲话,眼睛却不住的往他怀中的白衣姑娘身上瞟去。记得村子里老婆婆回忆,那女子长得那叫一个俊俏,那皮肤嫩的和集市上的白藕一般,那小模样长得和村西头六狗子藏得和宝贝蛋一样的画报儿一般。这个女人,后来就是我的母亲。在我记忆里她一辈子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说话也总是细声细语的。村子里就没有一个女人能抵得上她十分之一的漂亮劲。她是很疼爱我的,我都长到七岁了会夏天在她怀抱里睡觉,因为这件事我没少被村子里孩子嘲笑和欺负。
出生那年正逢上日军侵略中华大地,人民可以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经常传出东村小姑娘被鬼子糟蹋了,西屯子多少粮食被抢,年轻小伙被抓走当苦力一去不回,搞得是人心惶惶。所幸的是我那个村子在大山脚下,进山路不好走,并没有来过几次鬼子扫荡,可能他们也嫌弃村子的贫穷落后吧。村子不大,一共百余户人家。俗话说靠山吃山,逢水吃水,村子伺候土地种粮食的少,大多数以打猎为生,打到猎物得走三十余里山路到山外集市上去换米面银钱。
偶然踏上那间尘封已久的阁楼,翻开相册,手指轻抚那些老照片,照片上的人多数都已不在了。看着那些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伙伴,脑海中不时闪现他们的音容笑貌。人活七十古来稀,到了这把年纪也就没有什么看开看不开的事情了,回忆自己这一辈子,也算上是历经坎坷,多次惊险磨难,人老了也就藏不住话,想讲、想说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听。就让我讲讲自己当道士后这六十余年,说一说我一生中那些离奇经历吧。
“爹,你听没听到婴儿哭声?”父亲转头问向祖父,祖父倾听了下,道:“对,是有婴儿的哭声传来,难道是生了?”院子里人也纷纷言道听见了婴儿的哭声。父亲一下子冲屋门冲了过去,众人却没有想到,院子外众多狐狸叫着,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哭声怎么会盖过狐狸的叫声传到他们耳朵里去的。
父亲在院子里不停地走着圈子,不知道手放哪里。一圈圈的实在烦人心。“大春!女人生个孩子你急什么急,给我站好,别转圈烦心!”祖父大声嚷道。不过那双不时颤抖的老茧密布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如他话语那般平静。毕竟我家三代单传,孩子就是一家的命|根|子。